星木

被祝福之人

罗曼个人向

一个所罗曼从无中归来的脑洞

没有逻辑,全靠脑补/OOC+私设一堆,轻喷


罗马尼又一次睁开眼,望向虚无,他在这里待了一小时,或是一万年。

 

并非任何抽象的形容,而是实际意义上的“无”。感官上认知的“黑色”定义了世界的基调,但不是全部。抬眼看去,一大块一大块的“灰色”以头顶为中心四散弥漫,像八爪鱼的触手一样蠕动着伸远。那些触手当中充斥着无尽的信息,关乎世界外侧与里侧的一切,可太过繁杂,即便是全知全能的王也无从解析,只是像缺少信号而滋滋作响的电视一般令人烦躁。

 

再往深一层看去,能看见无数的光点从灰色八爪鱼的中心掉落,缓缓飘下,又在须臾间湮灭。罗曼心中明了,那是和他一样到达了完美的存在,可能是生命,可能是物质,也可能是单纯的魔力或元素,在达成“没有未完成的事”之后,被世界驱逐,成为“无”的养料。

 

难兄难弟,令人唏嘘。

 

可罗曼并未生起任何感慨,一切与闭眼之前并无不同,重复带来厌倦,这样的监牢足以让任何普通人疯狂,幸而罗曼并不在此列。在发动第三宝具之后,那遥远的、隶属于前尘往事的一切重新加身,远视之眼复又开启,过去与未来如洪水般灌入脑海,在这黑灰色的世界中慷慨地赠予了一份色彩,尽管那些看到的画面并不多令人满意——那是他无从参与的,属于迦勒底与人理的破灭的未来,是来自魔术协会的监禁,柯扬斯卡娅的欺骗,言峰绮礼捅进去又抽出来的鲜红的手,以及仓促之间又一次开启的满载着痛苦的旅程。一切已经发生、正在发生、将要发生,命运的列车呼啸而过,将一切安宁撞得血肉模糊。

 

不、不是的!我不想的!我不想这样的!罗曼在内心中咆哮,干呕着俯下身子。那些画面带来了极大的痛苦,像是把心脏硬生生从胸骨中剜出来一样,身体上的每个细胞都向他叫嚣着求求你不要了我不想看了求求你关掉吧!可讽刺的是正是依靠着这些他才得以不被同化,那些浓稠的痛苦混杂着愧疚洞穿他的身心,叫他清醒,使他坚定,但也仅止于此了,上天无门,又不愿入土,一个彷徨的灵魂永恒地停驻于此。

 

“何必。你当得苦难,因你求了不该求的东西。你以人的名妄行神的事,你便是有罪了。”突兀的,第二个声音似从耳边响起,厚重而悠然,却不带一丝波澜,像是一切尽在掌握,又像是对一切都不在乎。那是与罗曼“人”的一面相对的、更近乎于机械的所罗门王的声音。

 

“要你管,过去的自己就该老老实实被同化,不要天天像第二人格一样跑出来蹦跶好吗!”罗曼恶狠狠地在心中回应。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所罗门不为所动,侃侃而谈,“我依你的愿望形成,因你的意愿留下,你知晓的,不是吗。”

 

“……”罗马尼哑口无言,他被自己戳到了痛处。如所罗门所言,一成不变带来寂寞,寂寞裹挟着狂乱,因而渴求用于交流的机器,聊以自慰,无可厚非。

 

可惜所罗门并不懂适可而止:“胆小,懦弱,恐惧,逃避。毫无疑问,你将人类的负面体现得淋漓尽致。我祝贺你,罗马尼·阿基曼。”

 

“祝贺?”

 

“当然,你现在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了,得到是幸福,尽管你仍不知足。”

 

“……听起来确实蛮可喜可贺的。”罗曼第一次轻轻笑了出来,再度回忆起了那段光辉灿烂的旅途,酒精与药物的气息仿佛又爬上了鼻尖,少年少女们的欢笑轻盈地绕上耳畔,连带着熬夜带来的腹痛都显得虚幻而美好。良久,他才回神,对所罗门的语气都柔软了不少:“啊啊,不知足可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事啊,我不打算改变,不过我同样祝贺你,曾经的我。”

 

“我?”所罗门极为难得地带上了诧异的语气。

 

“是的,这是我们的愿望,不是吗?”

 

这次轮到所罗门沉默了,虚无的世界再度归于沉寂,但被放出的思绪却越发不可收拾,那些前生今梦在脑海里逐渐清晰,让罗曼不由地放空了自己。说来也怪:他曾为王,古以色列的第三代君主,他的疆土从幼发拉底一路划到埃及边境,人民仰慕他如面对神明,连主也不吝于降下赞美的话语。可事到如今,那史诗般波澜壮阔的人生反倒不如蜗居于狭小的迦勒底度过的这十数年来的真切,高呼他名号的军团与金碧辉煌的神殿都成了记忆中可有可无的一部分,反倒是那夜色下的火树银花、糊在脸上的栗子蛋糕、以及搭在肩膀上的或小巧或宽大的手鲜明得如同昨日。

 

罗马尼再度打起了精神,深层次的回忆又一次激发了他的斗志,他还有一群身兼重任的孩子要去守护,还欠着那位被迫继承善后工作的美女同事一份特产,还有一个难以忘怀的约定要去赴约,以及顺路揍某个无聊网骗一顿。于是他毫无必要地抖了抖身子,以行动表明重新振作的决心,沉下下来将自己发明或学习过的所有魔术又过了一遍,可恨现实再一次将他撂倒在地,并狠狠地踹上了两脚: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诚然,魔术之王绝非浪得虚名,于虚数空间上建立时间神殿的所罗门不可谓对世间不够了解,他的知识储备中也确实存在着足以触及“无”的堪比法的魔术——然而在这之前,虚无的特性阻碍了一切奇迹的发生。无论是怎样伟大的魔术,甚至是法,都需要媒介的存在,吞噬一切的“无”否认了魔术的发生,而不能产生的魔术同样动摇不了“无”的统治:到底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这个悖论无穷无解。

 

罗曼的脑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耷拉了下去,甚至让人感觉可以看到因沮丧而垂下的两只狗耳朵,出乎意料地,这一次所罗门给出了鼓励:“你又放弃了,这可不是好习惯。如小强般顽强不正是人类引以为豪的特质吗。”

 

罗曼条件反射地反驳:“我没有放弃!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随机才反应过来,活像见了鬼:“等等,你刚刚……是在激励我??你不是不认同我吗?”

 

所罗门耸了耸肩,或者说在想象中他耸了耸肩:“确实,我不赞成你的僭越,傲慢不值得提倡。”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但我认同我们的愿望,也认同你的选择。成为人类,多么美好。”

 

罗曼这下是真的愣住了,他感觉某种温热的液体一点点地暖湿了眼眶,他并不想,可他不能控制,它们争先恐后地溢了出来,划下脸颊,于半空中蒸发。十几年的隐忍,一整年的极度压榨,误解与谩骂,恐惧与噩梦,一切的忍耐终于有了意义:他被理解了,彻彻底底地被理解了——尽管那是他自己——他感觉自己终于得到了救赎,那些苦痛融成了最甘甜的糖水流入心底,浇灌进每一个干涸的角落。

 

罗马尼·阿基曼慢慢地、慢慢地跪了下去,捂着脸,用尽全力堵住喉咙里呛出来的哭声,那些飘扬的光点仿若被他的心情感染,更进一步地发出了温暖的亮光,围着他舞蹈,托起那些掉落的泪珠,就像是托起了一个个沉重的过往。

 

天堂于此处降临。

 

良久,罗曼终于止住了哭泣,幸好所罗门对此不发表看法。他悻悻地抹了把脸,伸出手抓住了一片光点——像是害羞的小男孩不自觉地想抓住什么掩饰羞涩一般。那片光点在握力下溃散,从指缝间漏出,又转瞬消逝,但这好像给了罗马尼什么启发:他直愣愣地盯着前方的拳头,一脸不可置信,又突然间跃了起来,叫喊如遇见了人生至幸:

 

“对了!对了!是这样!是这样!这样就有办法了!这样就有办法了!”

 

所罗门不解,但他不耻下问:“你刚握散了一片魔力……虽然是达到了完美的存在……你想到了什么。”

 

罗曼欣喜若狂,他从最绝望的深渊中拾起了一颗种子:“守恒!是守恒啊所罗门!即便这里是无,也应当遵循某种物理法则!否则那些达成了“没有未竟之事”的存在又将归于何处?若是这里一味地接受世界抛弃的废品,只会让这里的引力越来越大,两边的平衡会被打破,现世将会被彻底吞噬!所以……”

 

“一定有一个返还的过程,”所罗门接话,“由世界接受从“无”中转化过去的东西……某种无法理解的转化过程……但既然有通道,那就有返还的希望。只要做好标记的话……”

 

“是的!是的!正是如此!我们在这里成为无的一部分!经由某种通道返还,再在那里重组!”罗曼提出了某个疯狂的建议,疯狂到难以想象,先不说通道一论只是个猜测,单是标记就显得绝无可能,没人知道这里的同化究竟是什么过程,标记是否能保持,再更深一步考虑,为确保重组的完整性,甚至要从最基本的粒子层面开始标记……

 

但他是所罗门!他全知全能,而且这还是他最熟悉的躯体,夸克甚至量子级别的操作根本不是问题!他大喊他狂笑,橙色的单马尾在光芒中转化成及地的白色长发,白皙的皮肤也变得黝黑,难以理解的纹路从皮肤上显露出来,又被繁缛沉重的长袍覆盖。他高举双手,任由自己化成无数的光点被虚无吞噬,又在狂笑中喊出神圣的话语:

 

“我当归来,我当归来!而你们也不曾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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